余本微末小吏,难仰朝堂之高佳酿之妙,幸粗通文墨,做过师爷,任过账房,难免迎来送往末席作陪。三四十岁时,酒量虽平,自恃年轻,从不怵酒水,顿饮七八两不在话下,偶有逾斤豪气不减,至多大睡一番,并无小痛小恙。
五年前,调至滹沱河畔佐理公园,因离开政府部门,酒局应酬少之又少。近年间,中央三令五申反对四风,禁酒之令尤为严厉;再者出入开车恐涉酒驾;三者年近五旬不胜酒力,偶尔只在晚间或周末小酌,不为美酒和佳肴,独为轻松与惬意,谁料却沾染酒渣鼻顽疾。
酒渣鼻,学名玫瑰痤疮,初闻似有浪漫之意。然顾其俗名,思义有三,一者因饮酒引起,二者会生出渣样物,三者病患发在鼻部。窃以为,此疾与饮酒关系不大。
患病至今,已历一载有余。初始,鼻头发红,时而颗粒状,时而丘疹样,余不予理会,酒肉不忌,以为不久便康复。偶有加重,数日不散,医院,遂往街头诊所,购得消炎软膏敷之,便稍有好转,从不记挂心间。
去岁秋日,学友谢君邀去上当酒家饮酒,电示接其同事张君。临下车,念起张君乃县院皮科主任,于是诚恳求教。张君转瞬一瞥,即道:酒渣鼻也,饭后至我处烤电,戒酒戒辛,治疗月余便可痊愈。
席间,余推辞不饮。张君道:午宴但饮无妨,诊后戒酒即可。众人亦劝酒,于是半推半就,举杯换盏,不亦乐乎。
酒后,与张君同至县院,其指一设备云:此物乃国外进口,售价十万元左右,杀菌消炎效果甚佳。既而,余静卧床榻,目戴眼罩,只觉一道亮光射至面部。
二十分钟后,治疗完毕,张君又开具凝胶搽剂各一,并嘱咐隔日再来。一周后,鼻部红肿明显减轻。不日,余被暂调至县脱贫攻坚督察组,专责两乡镇之督导要务,无奈治疗之事时断时续,鼻疾亦时好时坏。张君责道:三日打鱼,两日晒网,焉能保障疗效?
月余,再与谢君同席。谢君本中医出身,任县院针灸主任,近瞧吾鼻,曰:吾思鼻部红肿,乃毒素聚集,无从泄出,如用梅花针击之,放血排毒,应有疗效,改天不妨试之。
遂于数日后造访谢君处,患者约有七八人,或坐或卧,或针疗或灸烤,业务火爆。少顷,谢君嘱余上病榻,仰面朝天,略闭双目,心内惴惴不安,如怀脱兔也,忽觉鼻部刺痛,有液体四溅。谢君连续敲击,并用纸巾拭血。余张口强忍,不觉泪水顺颊而下,竟打湿衣领矣,用时数分钟,恍若数日之久。
待治毕,起身视镜,针孔遍及鼻部,犹如筛底一般。五六日后,血痂脱落,红肿散去不少,于是遵医嘱再去忍受一番。正值周末,小女欣然同往,幸灾乐祸道:吾要亲眼目睹如何受刑,看汝再饮酒乎?余辩解:此疾与饮酒无关!二次放血后,症状有所缓解,然终无法痊愈。
十余日后,医院正齿,医院瞧看鼻疾。先挂了鼻科专家号,才翻看病历本,忽觉该挂皮肤科,再次排队早无专家号,只好挂了普通号。
大夫姓陈,三十岁左右,云此处有数十万进口设备,用于电击细微血管,可去除鼻部红肿。至诊室,仰面卧床,心怀忐忑,任凭医师处置。其先为鼻部涂些粘稠液体,再用焊枪状物件触之,犹如电烙铁烫灼。余疼痛难忍,泪流满腮,料想当年日寇严刑拷打,亦不过如此乎?
数分钟后,终于治毕,肌肤灼伤三处,先用凉水洗去秽物,再拿冰块敷之。又排队数小时,取回中草药十剂西药一堆。
晚间,妻欲为煎药。余曰:历尽苦难,方可痊愈,余自煎之。先用凉水泡药半小时,再用液化灶大火煮沸,改用小火煎熬,每隔数分钟抽底搅拌,最后滤去药渣,两料药水共有多半碗。分取一半,苦涩至极,难以下咽,思及良药苦口利于病,无奈仰头,一饮而尽。次日清晨,再将余药温热,依旧饮尽。
十剂服完,于正月初七日再得七剂,又煎熬服用,以为必见成效矣。谁知吃过带鱼与羊肉后,鼻部突发斑块,肿胀无序,如罩红姜,妻戏称牛魔王。呜呼,昔日老帅哥变身丑八怪,羞见街头众人矣。
思忖数日,下次该去省一院看专家,并计划翌日动身。去建行办事,偶遇张女士,言及其脸颊少量红斑,经二院专家诊治,用激素二十余日,竟扩散至满面,后赴空军总院方得痊愈。
于是,当夜查阅相关信息,方知空军总院业内极富声望,乃国内皮肤疾病治疗研发基地也。天明,在网上预约专家及购买车票;傍晚,即与妻踏上赴京列车;次日凌晨,抵达北京站,又换乘地铁奔赴空军总院。
挂号大厅人满为患,挨挨挤挤,用自助机办好挂号事宜,时间尚不到七点半,已列在杨姓专家第三十位。等到十点半,方轮至叫号,杨副主任三十出头,有双博士之衔,稍事查看询问,即按酒渣鼻开出药方。又至药房排队取药,共有十盒之多。
归家后,不顾路途劳顿,立即用药。数日后,皮肤恢复平整,虽仍有红肿,已大见疗效矣。
余平时不觉有鼻,今日只知有鼻也。小时常读连环画,其中汉奸或歹人,多为蒜头鼻老鼠眼,而今鼻端红肿,出入似觉有千万人注目,恐为众人笑料也。
古人云:病来如山倒,祛病如抽丝。小小酒渣鼻,治疗历程竟如此漫长,历尽千辛万苦,终看到痊愈曙光。现如今环境饮食大不如前,可谓防不胜防,人人皆应居安思危,保重贵体。是为记之。
作者简介解世亭,山西代州人,沉寂职场二十余载,年过不惑事业无成,能写会算幸有薄名。自幼多读诗书,喜好舞文弄墨,笔耕不辍文字尚丰,然天资愚钝质量平平。作品散见于《北京纪事》《五台山》《名城报》《忻州日报》《书香雅韵》《北方诗歌》《雁门关》等媒体平台上百篇(首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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