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一件未完成的事middot一

文章来源:酒渣鼻   发布时间:2021-5-6 3:18:47   点击数:
 

他感觉电流一波一波地穿过他的身体,各种感觉在他神经中爆炸,让他激动得冷颤。他在酒精的刺激下蹒跚着登上酒吧的舞台,耀目的彩灯犹如要炸开的能量球,台上台下人们簇拥着彼此舞蹈、欢呼、肌肤相触,泛着泡沫的透明雪利酒在空中沸腾。

他从歌手手里抢来麦克风“各位,各位,我要当爸爸啦!我要当爸爸啦!”他的老友们首先欢呼起来,随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,一拨又一拨声浪响彻酒吧,盖过了嘈杂的迪斯科舞曲,穿过老酒吧直传到街道对面。无论是酒糟鼻的中年男人,头发蓬乱的女人,还是腮帮发达的萨克斯手,看得出,大家都从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。

他看着欢乐的人群,感到脑子里的神经元正在一个个爆炸,每一个都在他的脑海里炸出一个新的宇宙,各种各样的念头像忽地撒开的气球在他头脑里乱窜,那气球膨胀再膨胀,最终都化为一片眩目的白,耳边欢呼与舞曲融合成刺耳的噪音。一阵一阵的麻木从脊椎传向大脑,忽地,他感到一阵清明,然后是天旋地转:各种颜色的跑马灯、马赛克地板、舞女的裙子、西装上的酒渍、大象腿样的椅子脚,所有的颜色、声音、感受都融进了那片迷人的白色,最终一齐归于沉寂。

四周是死一样的沉寂。他很快融入了这片沉寂,他很享受它。因为在这里,他才只是他,脱去了名字,卸下了身份,抛弃了职业,所留的就只有一个他。他甚至感觉自己也在这里慢慢消解:他的感官,他的脉搏,他的思索像雨水一样渗入了这方温和的土地。他想永远地留在这了,和这美妙的白色,动人的寂静永久地融为一体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一句呐喊打破了无边的寂静,油然而生的强烈意志催促从这片领域抽离,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树,一股无名的力在把他连根拔起,当最后的根须也掸尽了湿润的泥土,他猛地坐了起来。

下午的阳光正通过彩绘玻璃照在他脸上。主持安息礼拜的矮牧师最先看到,先是怔了一下,随后一言不发,手握圣经和十字架,全身发抖,顺着立柱缓缓滑坐在地上。几乎是同时,教堂“嗡”地炸开了,恐惧像是超光速的瘟疫,驱使人们一边大喊一边向外挤,有位胖母亲逃出了门外,又堵着门口要回去找寻他的儿子,许多人当场晕倒在地。喊声和哭声交杂,人和人挤在一起,像是渔夫桶里半死而又挣扎的鱼。

坐在前排的普利斯警长也是心中一惊,二十多年的职业经验和退役军人的荣誉感促使他坐在原地,经过了约十秒的思索,他猛地跳上高台,趁那具尸体正揉着他剧痛的脑袋之际,用警棍狠狠地朝他头上给了一下,又摘下腰间的手铐麻利地系在了他的手上。在这期间,维尼摸到他的手是温热的,稍稍放下心来,他随之高高举起那人被铐的双手面向众人,用尽力气大喊“我们怀疑你涉嫌参与谋杀你的妻子莱蒂女士,请随我们到警局接受调查!”这两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,没过多久,混乱的人群就都安静下来,矮牧师喘着大气无力地手画十字,那被称作秩序的东西重新回到了这座小教堂。

“什么?你们说…莱蒂…她死了?告诉我!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我们的孩子呢?”

“我很遗憾…至于莱蒂小姐的死因,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。”警长插着手,眼睛瞪得很圆。

“请告诉我们前天,也就是三月五号那一天的晚上你去了哪里。”

显然,他沉浸在巨大的震动中没能缓过劲来。警长把他办公桌上的咖啡递给他,他仰起头一饮而尽,过了一会儿,用疲惫的声调说道:

“那天晚上,那天晚上我在酒吧和他们喝酒,大概是三点左右,道特医生给我打电话,说检测结果出来了,我要当爸爸了,我高兴得几乎要发疯…”他的情绪崩溃,低声啜泣起来。

“然后呢?”

“我打算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,然后…我登上了酒吧的台子,宣告我要当爸爸了…我要当爸爸了…”一旁的警员递上一包纸巾。

“之后,我觉得头上灯闪得眼晕,我脑子越来越晕,该死…然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。”

“你的朋友们告诉我们的状况是,他们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将你送回了家,当时,莱蒂小姐还好好地感谢了他们。然而第二天,也就是昨天,大概早上八点左右,你的邻居汇报说,透过窗户看见你们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,当我们赶到时,你们两个都没有生命体征了…”

这时,门被推开,一个警员匆匆赶到,“我们又对莱蒂小姐的遗体进行了最后的检查,她的确身故了,不过,我们在她外套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。”他递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写着:

哲学家就是该死的。

警长拿过来,反复看了几遍,又递给坐在椅子上的他,他一看到上边的字,立刻说:“这是她的字,我认得,这是她写的。”

“根据资料,莱蒂女士在市立大学的哲学系担任讲师,是吗?”

“是,的确是哲学系。”

“那么这张纸条,很可能和你们两个人…哦,是她的死有关…“

“汤姆,把这个纸条拿去检测部门,让他们明天早上八点之前给我结果。”

他转过身来“此外,你的嫌疑并未摆脱,我们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保持通讯畅通、不要远行,配合我们的调查,直到我们调查完毕。”

他点了点头,随后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被允许离开了警局。他的后脑勺隐隐作痛,满脑子都是那句话:哲学家都是该死的。大街上人来人往,他无处可去。在他看来,每个人无处安放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他身上,那种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烧穿。

他回到了和莱蒂合租的房子,门口的草坪已经被划上了隔离带,七八个警员驻守于此。此时已经抹黑了,二楼的书房还闪着常年不熄的莹莹的蓝色灯光,那是莱蒂平常看书的地方,自从两个月以前她当上哲学系的讲师,他就每天窝在那里看书,很少出来了。

家是回不去了,他转过身,走过两个街区,到了他姐姐家的门口,提斯特,一个三十多岁邋里邋遢的老剩女。一打开门,她似乎被他的到来震惊到,他自顾自地进来,一头仰在沙发上。她一边关门,一边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怎么回事?怎么回事?所有人都在问我怎么回事?我只是喝了酒!我醒来的时候,他们说我死了,他们说我杀了莱蒂,还杀了我们的孩子!”他咆哮完,就把头埋在沙发的软枕上装死了。

提斯特瞧着他叹了口气,手划十字,祈祷道:“愿上帝救这迷途的羔羊。”她踏着棉拖鞋从冰箱里取出一盒饼干又倒了杯牛奶,听见客厅里幽微的呜呜的哭声,她把吃食放在茶几上,一言不发。

“当天夜里,也就是三月七日,他躺在他姐姐家的沙发上睡了一宿。”

“其余什么也没干?”

“什么也没干。”

“很好,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。继续监视。”

ps:论废图利用(bushi

关于为什么要连载:因为懒的一口气写完又很想看看大家的反应

脑洞来自《斐多》,杨绛先生的译本通俗易懂,建议读一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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