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,宫下北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。
睁开眼,眼前光线昏暗,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霉味,像是有一堆腐烂的苹果放在不远处一样。
滴答......滴答......
耳边有水滴打落在金属盥洗池上的声音,这声音不大,但却能听得很清楚。
摇了摇头,尽量使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,宫下北朝四周看了看。
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仓库,面积很大,很宽敞,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砌在各处。
宫下北此刻被四根铁链分别锁住双手双脚,紧紧地贴在墙壁上,在他的正前方,不过两三步远的地方,有一张破旧的长桌摆放在那儿,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,上半身趴在桌面上,下半身却垂在桌沿下。
她的双手手腕被两个皮箍扣在桌子上,两处脚踝却被另外两个皮箍固定在两根桌腿上,这令她的双腿被迫张开,姿势有些难以言喻。
这女人显然经历过令人叹息的遭遇,她的身上满是污秽,且布满了青紫的於痕。
“浅草?!”宫下北心神一震,下意识的开口喊了一声。
不对,这不是浅草。
才喊出声,宫下北就意识到这女人不是浅草绫,两人的身材差的太多了。
“宫下君......”就在此时,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右侧面传过来,听着正是浅草绫的声音。
宫下北扭头看过去,就见右侧数米远的地方,也摆放着一张同样的长桌,一个身穿淡青色和服的女人,被人用同样的姿势固定在长桌上,不是浅草绫还能是谁?
唇角抽了抽,宫下北没有吭声,只是看着浅草绫这种羞辱的姿势,他的心里便有了懊悔的情绪。
说句真心话,在筹划如今这个要命的计划时,宫下北是考虑过浅草绫的问题的,只不过,他是将这个女人当做了一件道具,一件可以替他挡住些伤害的道具。
不用问,一旦井口俊英那些人对他动手,肯定也不会放过与他同居的浅草绫,这些家伙铁定会通过折磨这个女人,来逼迫自己就范,那样的话,他只需要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,就能将原本应该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害,转移到浅草绫的身上,从而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。
这个自私到近乎人渣的计划,在宫下北看来是完美的,可谁能想到,当局势发展到眼下这个底部的时候,他才陡然发现,自己竟然他妈的后悔了!看着浅草绫以这种羞耻的姿势被人固定在那张桌子上,他的心里竟然感觉到了疼,竟然有了愤怒,竟然有了妥协的想法。
就在这个时候,嘈杂的脚步声在地下仓库空旷的空间内响起,听着似乎是很多人,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很响亮,咔哒咔哒的,每一声几乎都是敲击在人的心尖上。
片刻之后,四五道人影出现在宫下北的视线里,当先一人身材瘦高,脸颊消瘦,额头外凸,眼窝凹陷,扁平的塌鼻梁,鼻尖红红的,是个酒糟鼻,两片嘴唇单薄刻薄。
宫下北一眼就把这个家伙认了出来,正是井口俊英,而在他的两侧,除了两个身材壮硕的大块头外,就是小渊真希子和真田佳溆这两个女人。
在看到宫下北第一眼的时候,小渊真希子的眼睛里就喷火了,她一甩过肩的长发,脉动两条套着牛仔裤的大长腿,噔噔噔的走过来,照准他裤裆的位置就是狠狠地一脚。
被铁链固定在墙上,宫下北根本躲闪不得,这刁钻的一脚只能是生生的忍受了。
那是一种钻心的疼,他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,脑门发涨,太阳穴突突只跳,恨不能将身子蜷缩起来,再大喊大叫它几声。
不过,他最终还是生生的忍住了,一声不吭,只是仰着紫胀的脸,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小渊真希子。
宫下北那张脸原本就凶恶,此时因痛楚而充血,整张面皮都变得青紫,一双眼睛目眦欲裂的样子,真是如同一只凶兽一般。小渊真希子原本还余怒未消,抬起胳膊想要给他一记耳光,此时被他凶狠的瞪了这么一眼,竟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,还险些坐倒在地上。
跟在井口俊英身后的一个汉子快步走过来,狠狠在他小腹上怼了一拳,这一拳看似打的很随意,但却出奇的重,宫下北的胆汁险些被打的吐出来,肚子里翻江倒海的,就像是被卡车撞到一样。
不过,这一下的痛楚却并不难以忍受,相反,它倒像是抵消了胯间的痛楚一样,宫下北倒是觉得好受了一些。
几步之外,井口俊英不紧不慢的走过来,他没有直接走到宫下北的面前,而是走到那个赤裸女人的身边,伸手在她青紫的屁股上拍了拍,又用力在掐了一把,这才揉搓着裤裆嘿嘿笑道:“真是的,难怪志田那家伙总是干瘦干瘦的,有个这么极品的妻子,谁也胖不起来嘛。可惜,现在已经被玩成了这个样子,不然我还真想再来两次。”
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子笑道:“先生不用感觉遗憾,今天这不是有了新的,而且,我觉得这个要更加的极品一些。”
听了他的话,井口俊英扭过头来,看了一眼另一张桌子上的浅草绫,嘿嘿一笑,转身朝她走过去。
宫下北忍着疼,双目冰冷的看着他,见他走到浅草绫的身边,才冷冰冰的问道:“怎么,你们找到吉冈了?”
井口俊英伸出去的手顿了顿,随即嗤笑一声,继续将手伸向浅草绫的翘臀。
“是不是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?”宫下北紧接着说道。
井口俊英的手再次顿住,他转过头,面无表情的看过来。
“你碰她一下,就再不会有把东西找回来的可能了。”宫下北冷静的说道。
两人你盯着我,我盯着你,就那么彼此互相看了一会儿,井口俊英终归还是放下手,面无表情的说道:“说,东西在哪儿?”
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,由一个值得信任的家伙看着,”宫下北看着他,笑道。
“噗!”又是狠狠的一拳砸在小腹上,这一下更狠,宫下北被打的直接吐了出来,早上吃的纳豆都能在呕吐物里清楚的看到。
“好,好得很,照我来就对了,这样还不至于把事情搞到最糟糕的地步,”弓着身子缓了一会,宫下北面色苍白的抬起头,断断续续的说道,“至少等我扛不住的时候,或许会告诉你东西在哪儿。”
“吓唬我?”井口俊英冷哼一声,突然伸手抓住浅草绫的和服下摆,猛力一扯。
嘶啦一声,有些单薄的和服下摆被一下扯开,裸露出两条粉光致致的大腿。
“嘘......”轻佻的吹了声口哨,井口俊英舔了舔舌头,猥琐的笑道,“宫下君艳福不浅啊,看看这两条腿,肌肤是多么的好,哈哈,真是让人垂涎啊。”
“别动她,”宫下北沉声说道,“你还想不想知道东西在哪儿了?”
井口俊英的手再次顿住,他扭过头来,说道:“说吧,尽管这女人我很想玩一次,但你只要把东西交出来,我会立刻放你们走,至于那些钱,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了。”
“好,”宫下北笑了笑,说道,“不过,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,你可以打他的BB.Call,让他给你回话。”
井口俊英给身边的汉子使了个眼色,后者心领神会,转身朝来路跑过去,没一会,便扯着一根电话线赶回来。
将拿来的电话接上,汉子朝宫下北说道:“说号码!”
宫下北说出了他给源内的那个BB机号码,同时叮嘱道:“别忘了署上我的名字,宫下。”
汉子拿起话筒,看了一眼井口俊英,后者略一迟疑,点点头。
电话拨出去,仓库内便沉寂下来。
宫下北的疼痛舒缓了一些,他看了看那个桌上的女人,说道:“你们不把她松开吗?这样她会死的。”
“呵,”井口俊英连同跟着他的两个汉子呵呵一笑,前者嘲讽般的说道,“现在,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?再说啦,你这种没脑子的雅桑也会在乎一条人命吗?”
所谓“雅桑”就是说“雅字头的自由职业者”,实际上就是指雅库扎,黑社会。
“我是雅库扎,不是杀人凶手,”宫下北笑了笑,说道,“更重要的是,没脑子这种称谓,应该是属于你们的才对,它不属于我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井口俊英听出了他话中的隐意,面色一变,厉声道。
“你还在等电话吗?”宫下北笑道,“那真是太遗憾了,这个电话你是等不到的。”
见井口俊英的脸瞬间变的铁青,他继续说道:“刚才那个宫下其实是一个暗号,那意味着我出了事,所以,我安排的人会第一时间报警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很快,我的住所就会有警察去拜访。”
“就这样吗?”井口俊英似乎是松了口气,他冷笑道。
“当然不是,”宫下北继续笑道,“此后一段时间,如果我还不出现的话,明天,就会有三张很精彩的照片,被送到赤本先生那里去,哦,赤本先生你应该知道吧?就是赤本原介先生。”
井口俊英再次色变,他甚至退后了两步,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角上。
赤本原介,长信银行监事,作为董事长大野木用的亲信,他在整个长信银行内话语权极重,可谓是一言九鼎的人物。同样的,作为日本金融界的强人,他在日本上层社会中的地位也很显赫,真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。
井口俊英虽然也不是一般人,可在赤本原介面前,连个小杂鱼都算不上,后者分分钟能把他捏死,将他剁碎了丢进隅田川,估计都不会有人去追究。
“你,你怎么知道赤本原介?!”井口俊英脸色惨白的厉声问道。
“嘿,我不仅知道赤本原介,我还知道秋山木信,”宫下北站直身子,靠着身后的墙壁,说道,“你替秋山理事做狗这么多年,早就巴望着他能坐上监事的位置了吧?嘿,不过你为他准备的这些证据,可是没办法掀翻赤本原介的,相反,你们只会招来他的报复。”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!”井口俊英尖叫一声,整个人扑过来,一把揪住宫下北的衣领。因为叫的声音太尖,听着就像是鸡打鸣一样。
宫下北冷冷看着他,并不吭声,他知道这个家伙怕死,所以肯定不会再动自己。
“你想怎么样?”过了良久,井口俊英终于从激动中冷静下来,他放下宫下北的衣领,一边替他整理着,一边语气平静的问道。
“先放开我,我不喜欢被人这么锁着,”宫下北扭动着脖颈,听着脖颈关节发出的咔咔声,说道。
“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?!”井口俊英再次厉声喝道。
宫下北再次沉默下来,仍旧用那种漠然的眼神看着对方,他相信对方会让步的。
“放开他,”果然,井口俊英狠狠瞪了他半晌,最终还是说道。
几乎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,就听到一阵“噼里啪啦”的声音响起,站在井口俊英身后的一个汉子身子一抖,随即颓然栽倒在地上。
宫下北扭头看过去,就见真田佳溆正环住另一个汉子的脖颈,看似毫不费力的轻轻一拧,这个汉子也颓然栽倒在地上。
“你做什么?!”井口俊英一愣,随即怒道。
真田佳溆看着他,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,她上前一步,站到井口俊英的正对面,突然甩手在他脸上掴了一记耳光。
这一记耳光打的真叫响亮,井口俊英身子一歪,险些摔倒在地上。
“哈!”打完这一记耳光的真田佳溆突然神经质般的大笑一声,恶狠狠地说道,“早就想这样给你一记耳光了。”
“你,你,你......”井口俊英被彻底打蒙了,他歪着身子,手哆嗦着指向真田佳溆,结结巴巴的说道。
“很意外是吗?放心好了,你会更加意外的,”真田佳溆冷哼一声,上前两步,突然一把捏住宫下北的下巴,将他的头拧的抬起来,问道,“你说如果你不联系你的人,明天就会有很精彩的照片送到赤本那里去?照片上是什么?”
宫下北也有些蒙,他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离他的计划越来越远了。
“不说吗?”见他不开口,真田佳溆笑了笑,放开手,说道,“没关系,我不需要知道照片上有什么,我只要知道它能将赤本激怒就够了。”
“说起来,我应该感谢你,宫下先生,”身子凑近,真田佳溆几乎凑到宫下北的脸上,说道,“是你给了我一个复仇的机会,不过,很抱歉,我现在还不能放开你,因为我要等到明天,等到东西真的送到赤本那里为止。”
“这到底是为什么?!”井口俊英在后面捂着脸,大声喊道。
宫下北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,这个蠢货,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,难道他就一点都没意识到,眼前这个女人与秋山木信有仇吗?
“你的目标是秋山木信?”收回目光,宫下北看着真田佳溆,问道。
真田佳溆没有回答他,而是回头看向浑身打着摆子的小渊真希子,这女人已经被变故吓傻了。
“你以为我这么多年,就是想要和这个婊子一样的活着吗?”真田佳溆说道,“秋山那个畜生,当年害死了我父亲,强暴了我母亲,他以为我年纪小,就什么都不记得吗?不,我什么都记得,这么多年的隐忍,我只是想要让他和我父亲一样,身败名裂的死去。”
“哦,看来你的故事很多,”宫下北了然的点点头,说道。
“有兴趣听吗?”真田佳溆显得心情很好,她问道。
“有兴趣,”宫下北点头说道,“不过,我担心你听了我的话之后,就没有兴趣再讲了。”
“哦?”真田佳溆一愣。
“我想,我可能记错了,”宫下北说道,“那些东西,明天可能会送到秋山那里去。”
面前三个人同时一愣,他这一会东一会西的,到底哪句是真话?
但真田佳溆很快反应过来,她唇角向上一弯,笑道:“不,东西不可能会被送到秋山那里去,因为那对缓解你的处境毫无益处,除非你就是想自寻死路。”
听了这话,宫下北放声大笑。
“咳咳......”笑得咳嗽了一阵,他停下来,看着真田佳溆说道,“没错,东西的确会被送到赤本原介那里去,不过,你就笃定赤本会为了这件事去对付秋山?你太幼稚了。相信我,赤本可能会干掉井口,也可能会干掉你我,但他绝不会直接去动秋山,哪怕他知道背后是秋山在操控一切。”
“为什么?!”真田佳溆皱眉问道。
“因为赤本手上也没有可以拿来动秋山的东西,充其量,他可以申请召开役员磋商,给他一些处分,,”宫下北说道,“但别说让秋山身败名裂了,恐怕就连将他赶出理事会都办不到。你要明白,大野木用用的策略就是制衡,即便是信任,他也不会允许赤本权威过盛的,如果作为6理事之一的秋山被赤本轻松拿下,那权力就要失衡了。”
宫下北所说的“役员”磋商,实际上就是行级领导的磋商,也就是总行的高层领导,它包括总裁1人、副总裁2人、审议委员6人、监事3人、理事6人以及参与若干人。这些人就是长信银行的核心,是绝对的高层。
真田佳溆有些愣神,她真不知道这些事情,至于井口,他看着宫下北的眼神就像是看到鬼一样,怎么也想不明白,这个雅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。
“想要对付秋山这种人,利用赤本对他下手是正确的,但仅凭这件事还远远不够,”宫下北看着真田,继续说道,“秋山对付赤本也好,赤本对付秋山也罢,那都是权力争斗,是大野木用总裁乐于看到的,除非,赤本手里有秋山损害长信银行利益的真凭实据,最好是伤害到大野木用利益的证据,只有那样,赤本才会毫无顾忌的下手。”
真田佳溆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,她知道宫下北说的是事实,可这个事实对她来说有些残酷了。
“如果你真想报仇的话,我可以帮到你,”看着她茫然但是却依旧艳丽的脸,宫下北说道。
“怎么帮我?”真田佳溆精神一振,迎着他的视线,问道。
“我知道秋山什么地方有问题,而且是很大的问题,”宫下北笑道,“只要赤本拿到相关的证据,肯定能把秋山送进监狱,让他在里面呆一辈子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真田佳溆追问道。
“呵呵,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?”宫下北笑道,“这会是一笔交易,真田小姐,咱们之间的交易,毕竟我与秋山没有任何仇怨,为了你这样一个外人,我凭什么自找麻烦去对付他?”
“你想要什么?”真田佳溆问道。
“我要你,”宫下北直言不讳的说道,“你的身手不错,人长的也漂亮,做我的奴隶吧,我可以让你看着秋山一步步身败名裂。”
真田佳溆沉默了,过了半晌,她说道:“我要怎么相信你?”
“明天,到了明天,你自然就会相信我了。”宫下北笑道。
真田佳溆没有再说什么,她转过身,走到一个倒地不起的汉子身边,在他的口袋里翻了翻,找出一串钥匙,回来替宫下北打开手脚上镣铐。
“好,我暂时相信你,如果明天你给不了我一个可以相信你的理由,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。”丢掉手中的钥匙,真田佳溆凶狠的说道。
“放心好了,如果明天我无法让你相信的话,估计也等不到你来杀我了。”宫下北揉搓着手腕,淡然道。
活动一下几乎失去了只觉得手脚,宫下北走到浅草绫的身边,将捆住她的绳索解开,扶着她站起身,问道:“没事吧?”
浅草绫起身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抓住被撕破的和服下摆,有些仓皇的左遮右掩,听了宫下北的话,她身子颤了颤,小声说道:“我没事。”
“没事就到一边去,”宫下北皱着眉头,说道。
“前面有一个房间,里面有浴室和休息间,你可以到那里去休息一会儿。”真田佳溆在一旁说道。
看着浅草绫脚步踉跄的走了,宫下北转过身,又走到那个赤裸女人的身边。
女人奋力扭过头,朝他看过来,露出一张清秀但却满是泪痕的脸。
宫下北摇摇头,走到一个倒地汉子的身边,蹲下去,在他身上搜了搜,找出一把手掌长的匕首。
匕首很锋利,用手指肚在锋刃上刮一下,能听到沙沙的声音。
宫下北替那女人松开身上的绳索,握住她的胳膊,将她搀扶起来,等她站稳后,才将那把匕首放在她刚才趴着的桌子上,随即稍稍退开。
女人无神的眼睛动了动,抬头看着他。
“井口先生现在还不能死,其他人,羞辱过你的,给过你伤害的,你可以自己去把债要回来,”宫下北看着她,柔声说道,“不过,你要清楚一点,杀人是要坐牢的。”
女人将目光转到那把匕首上,一对眼睛里光芒闪动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宫下北叹口气,转过身,他也是个好色的人,看到漂亮女人,也会想着搞到手,为了得到一个女人,他会用各种手段,比如胁迫、比如引诱,甚至强暴,但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,他还是会感觉惋惜,感觉怜悯,这或许就是一种有便宜只能自己占的心理吧。
“呀!”
女人终于还是抓起了那把匕首,她像疯了一样扑在一个倒地汉子的身上,双手握着匕首的手柄,胳膊高高举起来,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,狠狠将匕首扎进了汉子的胸腔里。
她就像一头野兽,嘴里咆哮着,手中的匕首插下去,拔起来,再插下去,再拔起来......
鲜血飞溅,不但染红了那个昏迷中死掉的汉子,也将她赤裸的身子染红。
井口俊英吓得瘫软在地,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高频率的哆嗦着,小渊真希子更是尖叫一声,当场昏了过去。
将这个汉子的胸膛扎成了烂西瓜,这女人还不肯罢休,她又挣扎着趴到另一个汉子身边,就那么瘫坐在地上,用同样的手段,将这个汉子捅成了蜂窝煤。
仓库里血腥味四溢,浓烈的近乎有些刺鼻了。
女人终于累了,她左手拿着匕首,右手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抹了一把,随后将沾满鲜血的手送到眼前,像看珠宝般的盯着看了一会儿,突然仰天尖笑,同时,左手回收,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,用力扎下去。
匕首没能刺进她的胸脯,就在刀尖即将刺中她那饱满胸脯的时候,眼疾手快的宫下北已经伸手将刀刃握住。
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宫下北的手指,可他却是一点都不松手,同时,另一只手轮起来,照准女人满是血污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。
“啪!”这一记耳光足够重,女人被打的直接扑倒在地上。
“贱货!我给你报仇的机会,就是让你结束自己的吗?!”随手丢掉匕首,宫下北伸手揪住女人的头发,将她从地上扯起来,怒声道,“现在,你已经欠了我的债务,这些是需要还的,明白吗?!”
女人被打愣了,她挣扎着爬起来,呆呆的仰头看着宫下北。
“去把你下贱的身子洗干净,”抬腿在她臀上踢了一脚,宫下北呵斥道,“知不知道你身上臭的像是生了蛆一样,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。”
这恶劣的态度和恶毒的言辞,让一边的真田佳溆都看不过眼了,她张了张嘴,正准备说些什么,就听到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一边哭,一边双手抓住宫下北的裤管,借力挣扎着站起身,脚步蹒跚的朝外走去。
“你看着他们两个吧,”看着女人踉跄着走远,宫下北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腿上血手印,晃了晃脑袋,活动一下脖颈,说道,“明天下午之前,咱们都得待在这里,至于命运如何,就要看际遇了。”
“你不准备去见赤本吗?”真田佳溆诧异的问道。
“他的人会找过来的,你不会认为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?”宫下北瞟了她一眼,哼声道。
没有再理会这个看似精明,实际上却有些蠢笨的女人,宫下北迈开步子,朝女人消失的方向走去。
..................
仓库内的小隔间空间不大,这应该是给仓库值班的人准备的。
床是一张狭窄的钢丝床,上面铺着的被褥潮得很,摸上去就像是被泼过水一样。
即便如此,困极了的宫下北还是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,再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。
睁开眼的时候,小隔间内光线昏暗,没有开灯,四周黑咕隆咚的。宫下北摸索着下床,老旧的钢丝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,隔间内的灯随即便亮了。
灯光下,浅草绫正睡眼惺忪的从一个脏兮兮的垫子上爬起来,而在她的旁边不远处的角落里,那个叫志田荔香的女人蜷坐在地上,她的手还没有从电灯开关的位置上挪开。
志田荔香实际上叫浅井荔香,她的丈夫名叫志田知,曾经是井口俊英手下的一名职员。
不久前,志田知被井口俊英解雇,这家伙心中不忿,凭借着为井口工作多年,掌握了一些对井口不利的证据,因此去日本银行检举了他。
结果可想而知,他送上去的检举材料很快就到了井口的手里,勃然大怒的井口很快便采取了报复,他给志田知的脑袋上按了一大堆本不存在的债务,然后将他和他的新婚妻子浅井荔香一块抓来,伪造了他们躲债潜逃的证据。
昨天,就在这处仓库里,井口和他的两个手下当着志田知的面,强暴了浅井荔香,随后,又将志田知铸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混凝土柱子内。幸亏宫下北被抓来的早,不然的话,这会估计浅井荔香也变成一具尸体了。
没有理会两个女人,宫下北趿拉上鞋子,站起身,走进了洗手间,放了水之后,又简单的洗漱一下,正准备去哪看看时间呢,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。
快步从洗手间里出来,宫下北看了一眼起身的浅草绫,说道:“你们两个,躲到床底下去,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。如果躲过去的话,你就带她回家去,记住了吗?”
浅草绫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。
宫下北不再理她,径直朝门口走去,就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,他又停住脚步,头也不回的说道:“如果一个星期我还没有回去,你就带着她走吧,家里的钱都在卧室床下那块有数字的木板下,你把钱都带上,相信够你们度过下半生的了。”
话说完,他猛的回过头,瞪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浅草绫,厉声道:“还不滚到床底下去!”
两个女人吓了一跳,急忙起身钻到了狭窄的单人床下面。
此时,仓库内已经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,有人大声说道:“你们去那边,一个人都不要漏过。”
看着两个女人钻到了床下,宫下北又快步走过去,将地上的毯子卷起来,随手丢到门后,等到确定没有问题之后,他才背靠在门上,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,取了一支点上。
香烟只吸了一口,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壮汉已经出现在他面前。
“是赤本先生让你们来的吗?”看着迅速朝自己靠近的三个人,宫下北问道,“我是......”
他原本还想说自己是什么人呢,可对方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,三人赶过来,两个人架住他的胳膊,剩下一根挥起甩棍,照准他脖颈就是狠狠的一下。
宫下北的话声戛然而止,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。
也不知昏迷了多久,宫下北被一阵冰冷的感觉激醒,他打了个冷颤,挣开眼睛。
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,他适应了一会才能看到东西。
这里竟然是一处院落,他就躺倒在一片青葱的草坪上,近在咫尺的地方,还躺着一个人,正是井口俊英。
“叮”一声轻响从某个方向传来,宫下北挣扎着跪坐起来,赫然发现自己的周围,竟然站着十几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,而在他的正前方,一颗繁盛的樱花树下,一张茶桌摆放在那里,一个面熟的中年人跪在茶桌前,正一下一下的扇自己耳光。
这个中年人宫下北认识,他就是野口会会长、住吉会东京城东地区统扩长坂卷松男。
坂卷松男自己掌嘴都很卖力气,一张消瘦的脸都打肿了,嘴角渗血,却还是以相同的频率一下下的打着。
而在坂卷松男的对面,茶桌的后面,一个肥猪般臃肿的中年人,正在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茶具,这个人宫下北同样也认识,他就是赤本原介。
宫下北起身的声音,惊动了赤本,他抬起头,用浮肿的眼睛看了看他,两片腊肠般肥厚的嘴唇动了动,问道:“你就是宫下北?那些照片是你安排人送来的?”
“嗨,”宫下北坐正身子,躬身道,“是的,我是宫下北,东西也是我安排人送来的,赤本先生。”
“很好,我很喜欢你,”赤本笑了笑,继续垂头摆弄自己的茶具。
旁边几个人一拥而上,有人抓住宫下北的胳膊,有人揪住他的头发,最后一个则抡起胳膊,照准他的脸便扇了起来。
这一通耳光打的,宫下北不仅是脸被打麻了,头也被打晕了,他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,感觉几乎都要昏过去了。
“叮”,又是一声轻响,围过来的年轻人一哄而散,宫下北强撑着没有倒地,仍旧是那么笔挺的跪着。
眼前这个人他现在还惹不起,甚至还需要对方重用他,所以,不管如何仇视对方,他都得表现的恭恭敬敬。
“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把东西送来,却要安心等着井口去抓你?”赤本继续问道。
“我希望能为赤本先生做事,想给先生留下更深刻的印象,所以......非常抱歉!”宫下北实话实说道。
“呵呵,”赤本轻笑一声,瞟了一眼还在自扇耳光的坂卷松男,说道,“松男啊,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野心啊。”
“非常抱歉!”坂卷松男停住手,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,颤声说道。
“我喜欢有野心的人,”赤本将目光转向跪地发抖的井口俊英,说道,“不过,井口君也想为我做事,我不需要那么多人,怎么办呢?”
宫下北不吭声,他垂着头,等对方继续说下去。
“这样吧,咱们来看看你们两个人的运气怎么样,”赤本原介似乎是想了想,他说道,“我喜欢有用的人,而有用的人运气总是不错的。”
随着他的话声落地,两个年轻人各自拖着一个大号箱子走过来。箱子里不知道装了东西,移动的时候还叮当作响。
“瞧,这里有两个箱子,你们自己选一下吧,”赤本原介笑眯眯的说道。
他的话声才落地,筛糠般发抖的井口俊英已经窜出去,死命保住一个箱子不放手了,他的嘴里还一个劲的喊道:“我选这个,我选这个!”
宫下北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,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,所以只是跪坐原地没动。
拖来箱子的两个年轻人走过去,将井口俊英拖开,随即,将箱子盖掀开。
两个箱子依次打开,井口俊英所选的那个箱子里,装了满满十几根棒球棍,每根棍子上都沾染着血迹。
而宫下北面前的这个箱子里,却是装满了近两尺长的宽背砍刀,这些砍刀上同样沾满了血迹。
就在宫下北心生不妙的时候,围在旁边的众人陆续走过去,有人拿了刀,有人拿了棍子,随后,拿刀的人全都围到了宫下北的身边,而拿着棍子的人则都围到了井口俊英的身边。
你妈!
这会宫下北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,可他再想挣扎也晚了。
在这一刻,宫下北真的是心若死灰,他知道,自己这条命算是彻底玩脱了。
“叮!”
清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,赤本的声音也紧跟着传过来。
“换过来,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却是直接将宫下北从地狱里拉了回来。
围过来的人迅速换了边,宫下北面对的家伙们,成了清一色拿着棒球棍的。
紧接着,还没等他松口气呢,一记势大力沉的棍击,便落在了他的后背上,同时,一声惨叫从井口俊英所在的位置传过来。
棍子如同雨点般的落下来,这些家伙显然是避开了他的头,每一棍子都打在他的身上。
“嘭嘭嘭......”那一棍棍砸在身上的声音,似乎已经投过皮肉传进了胸腔里,只挨了几下,宫下北便一口鲜血吐了出去,他再也保持不住跪姿,整个人扑倒在地上。那些棍子紧随而至,一下一下的砸在他后背上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像是一分钟,又像是几十年,这顿暴打终于结束了,离奇的是,感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的宫下北,竟然还没有昏过去。
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迅速散去,宫下北又呕了一口血,却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仍旧跪坐在原地。
在离他不过三四步远的地方,井口俊英已经成了一团烂肉,他的两条胳膊都被砍了下来,血肉模糊的。四五个年轻人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装进一个草筐里,鲜血淋漓的抬走了。
“你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命运做出选择,但最终结果如何,还要看我的决定,”赤本原介笑眯眯的看着他,说道,“好啦,过来吧年轻人,尝尝我沏的茶怎么样。”
“嗨!”宫下北强忍着浑身的剧痛,俯身行礼,这才强撑着站起身,一步一踉跄的走到茶桌边上。
说是请他喝茶,赤本却是连个茶杯都没给他准备,等他在桌前跪坐之后,老东西笑眯眯的说道:“你的胆子很大,宫下,我还真有些欣赏你,不过,你毕竟是野口会的人,这次坂卷君也为你吃了不少苦,你需要取得他的谅解啊。”
“非常抱歉,坂卷会长,给您添麻烦了!”宫下北扭过身子,给坂卷松男行礼道歉,“请您赐我截刃!”
坂卷松男面无表情,当然,他那紫胀的脸上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来了。
没有开口,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细长的匕首,直接丢在宫下北的面前。
宫下北再次俯身行礼,双手将那把匕首捧起来,转身放在茶桌上。
随后,他从腰间撕下一条衣摆,使劲缠在左手的小拇指上,把手摊放在桌面上,五指张开,再用右手抓过那把匕首,刀刃搭在小拇指的中段指节上,用力向下一切。
只听咔吧一声,小拇指应声而断,半截手指掉在了桌子上。
宫下北额头上的汗如同下雨一般留下来,可他依旧不吭,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捧起来,送到坂卷松男面前,等他接了匕首,这才重新转过身,将那节手指拿起来,直接送进嘴里,生吞下去。
“好啦,现在问题都解决了,喝茶吧,”赤本浑浊的眼睛看着宫下北,满是肥肉的大脸抖了抖,笑道。
这一次,他终于给宫下北面前放了一个茶盏,还伸着肥胖的胳膊,给他倒了一杯茶。
宫下北看着杯中那冒着热气的茶水,只感觉中央的位置似乎出现了一个漩涡,这个漩涡在不停的旋转,速度越来越快,最终,就在这令人眩晕的旋转中,他身子一歪,直接昏倒在茶桌边上。
看了一眼直挺挺摔倒在桌案边的宫下北,赤本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,他瞟了一眼跪坐在对面的坂卷松男,说道:“我喜欢这个年轻人。”
“嗨!”坂卷松男一低头,应声道。
“看到他,我就想到了年轻时的我,”赤本微微抬起头,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,说道,“他和年轻时的我一样丑,一样的卑微,一样的为了上进,什么苦都能吃。”
坂卷松男低着头,一声不吭。
“这是个以貌取人的世界啊,坂卷君,样貌丑的人都很艰难,”赤本竟然有了些感慨,他从做一下拿起一个铃铛,轻轻摇了两下,很快,两个穿着碎花和服的女人出现在樱花树下。
“扶他下去,”赤本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宫下北,说道,“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,然后送他离开。”
两个女人也不说话,只是弯腰将昏迷的宫下北扶了起来。
“把工薪消费金融那一部分的生意都交给他去办吧,”赤本给自己面前的茶盏中倒上茶水,看似很随意的说道,“我要看看他的能力如何。”
“嗨!”坂卷松男再次躬身应道。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千住桵木町。
一辆簇新簇新的乳白色奔驰缓缓驶下尾竹桥,沿着隅田川的江岸由南向北行驶了不到三百米,最后停靠在一栋孤零零的一户建住宅外面。
这处院落真是见缝插针的典范,它的西南面是平静的隅田川,剩余三面则被尾竹桥公园的林地包裹着,一般人家想要在这里弄这么一栋宅子,简直就是做梦。
从车里钻出来,宫下北伸了个懒腰,先看了一眼河面开阔的隅田川,这才转过身,看向面前这栋院外看着毫不起眼的宅子——这是他的新家,昨天完成过户,而宅子的原主人,就是赤本原介。
“真好!”仔细的打量了半天,宫下北啧啧舌,自言自语的嘀咕道。
灰色墙砖砌就的墙壁高达近三米,铁栅栏门开在正对着隅田川的方位,一条碎石子路从门口延伸到公路边上,隔着栅栏门可以看到院内栽植的花圃。
宫下北整了整身上笔挺的西装——西装是订制的,价格不菲,但是没关系,他现在花得起这个钱。
顺着碎石子路走过去,宫下北按了门侧的电铃,很快,通话器内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:“请问是谁?”
“我,”宫下北简单的说了一句。
“啊!”通话器中传来女人的惊呼,紧跟着,紧闭的栅栏门缓缓开启。
宫下北顺着碎石子路走进院子,一股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,吸一口,只感觉神清气爽。
小楼木制的前门被人拉开,穿着一身粉色浴衣和服的浅草绫率先走出来,她脚上穿着雪白的足衣,没有穿木屐,就那么看着宫下北跪坐在门前的木质回廊上。
紧跟在她的身后,便是浅井荔香,她穿着一身黑色的“色无地”,也就是和服中的丧服,垂着头,跟在浅草绫的身后跪在回廊上。
留在门内的则是真田佳溆,这女人身上没有任何日本传统女性的特质,她穿着一身米黄色的毛织套裙,赤着脚,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门内。
“您辛苦了,”等到宫下北走到回廊前,浅草绫俯下身去,一如既往的问候道。
宫下北没有说话,也没有踏上回廊,他看了看三个女人,而后转过身,一屁股坐在了回廊上。
“绫啊,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,”在满是花树的院落里打量了一番,宫下北双手撑在背后的地板上,上身后倾,仰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,不无感慨的叹息一声。
浅草绫咬了咬嘴唇,一对原本就蕴着水的眼睛里,瞬间流出了眼泪。
与之前的丈夫相比,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对她其实并不温柔,相反,他的脾气暴躁,喜欢羞辱甚至是凌虐她,可不知为什么,就是这个丑陋的男人,却能给她一种从未体验到过的安全感。
最初,这种安全感还只是朦朦胧胧的,可自从四天前,仓库那一幕过后,它便迅速攀升到了顶峰,浅草绫只觉得,相比起这份安全感来,她是什么都能够忍受的。
听到啜泣声,宫下北扭过头,见她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,禁不住呵斥道:“哭什么,我又没死,这不是回来了吗?!”
“对不起,”浅草绫吓了一跳,急忙垂头说道。
看着她这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,宫下北舔了舔嘴唇,直接从回廊上站起身,三两下踢掉脚上的鞋子,一把揪住她和服的前襟,拖着她走进门。
房子的设计很传统,完全的日式风格,进了门就是一处大厅,是和式的那种,面积不小,至少有60畳,全木结构,刷着深褐色的漆,很是气派。
榻榻米上,两个人很快滚作一团,一边是近乎粗暴的发泄,一边则是默默的承受,那场面倒是也有一种别样的和谐。
十几分钟后,大厅内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场搏斗终于告一段落,宫下北喘着粗气从地板上站起来,赤裸着下身转过头,看了一眼兀自跪在门口的浅井荔香,沉声道:“你准备一直待在那儿吗?”
浅井荔香身子一颤,赶紧从地上爬起来,垂着头走过来,屈膝跪在他的面前。
宫下北一把揪住她的发髻,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腹下,见她知情识趣的张开小嘴,这才满意的抬头看向真田佳溆,说道:“你倒是跑得足够快。”
四天前,在那个地下仓库里,当赤本的人赶到的时候,这个女人竟然提前跑路了,不过话说回来,她的选择显然也没有错,如果她也被赤本抓去的话,凭那个死猪好色的天性,估计她的下场会凄惨的多。
真田佳溆双臂抱胸,笑了笑,说道:“没想到你真的能从赤本原介那里活着走出来,而且,看起来他对你还不错。”
“怎么样,现在对于同我的合作有信心了吗?”宫下北将浅井荔香推开,转身走到客厅中央的榻榻米前坐下,说道。
“算是有一些了吧,”真田佳溆点点头,说道,“不过,我很好奇,你想让我做你的奴隶是什么意思。”
伸手指指浅井荔香,她说道:“像她一样吗?”
再指指刚刚起身的浅草绫,她又说道:“还是像她一样?”
“不,你和她们不一样,”宫下北笑了笑,说道,“绫是我的女人,荔香嘛,算是我的佣人,至于你,你可以把自己当成我的玩物,人形布偶。”
真田佳溆脸上的表情一僵,继而又变的铁青。
“知道为什么吗?”宫下北却是不理她,继续说道,“因为我没有为绫做过什么,荔香呢,我只是救了她的命,顺便帮她报了点仇。至于你,为了你的事,我可能会把命丢掉。”
“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,”伸手拿过矮桌上的茶壶,替自己斟了一杯茶,他说道,“做多少事,就要收取多少报酬,公平合理,天公地道。你可以选择拒绝,我不会强迫你,你也可以早考虑一段时间,我也不会逼迫你。”
喝了一口茶,宫下北转口问道:“对啦,小渊真希子去哪儿了?”
真田佳溆摇摇头,说道:“不清楚,当天我走的时候她还留在仓库里,可能是自己跑掉了吧。”
“她跑不掉的,”宫下北冷哼一声,说道,“秋山不会放过她,相信赤本也不会放过她,她......”
话说到这儿的时候,客厅角落摆放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宫下北坐着没有动,浅草绫倒腾着小碎步赶过去,一手扯着电话线,一手拿着话机,将电话送到他手里。
电话是一个叫藤井正三的人打来的,这个人宫下北过去只是听说过,却从没见过面,他在野口会内的职务是常任相谈役,专司与方方面面打交道的人物。
在电话中,藤井正三提出要带人前来拜访,其实就是让宫下北见一见将来要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。
按照赤本原介的吩咐,坂卷松男将野口会内部所谓工薪消费金融这一部分的生意,都交给宫下北来打理了。所谓的工薪消费金融,实际上就是面向工薪阶层的高利贷,可以说这是大部分黑帮组织最重要的业务部分。
日本是亚洲最早引入消费信贷的国家,其小额消费贷款业务,从年就已经出现了,而在这个金融领域,一直存在着两种形式:一种是受监管的消费贷,一种是不受监管的消费贷,后者便是高利贷。
实际上,在年之前,日本即便是受监管的消费贷,利息率也高达百分之四十,这意味着1万日元的借贷,一年的利息就高达日元,至于那些高利贷,就没办法算了。
野口会的工薪消费金融业务一共分为三部分:一个是推销形式的,就是房贷人员上门做推销;一种是TO公司,也就是在某个地方设立一处放贷公司,等客户上门借贷;再有一种就是所谓的“街金”,在某个繁华地段或是闹市区,租下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破房子,向那些临时起意想要购买什么,却又钱不够的客户,发放10万亿日圆以下的小额贷款。
这年头,日本人还没有身份编号卡,用来证明身份的,一般就是住民登记证和“印”,一般人要想办理贷款是很容易的,只要用个人的“实印”就可以。街金办理小额贷款,五分钟就能搞定,TO公司办理的大额贷款相对麻烦一点,但有半个小时也搞定了。
野口会的工薪消费金融业务,与长信银行一直以来都有着关联,一方面,长信银行会将一些收不回来的贷款项目,打包给野口会,由他们出面去催收。另一方面,长信银行还会将一些不够资质在他们那里借贷的客户信息,转交给野口会,再由野口会有针对性的去做放贷工作。
长期以来,日本的各个银行与黑帮之间都有这种业务联系,所以,日本每年因高利贷而自杀的人才会有那么多。
藤井正三明显是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,电话挂断后,不到五分钟,二十几辆车便停在了院落门外。
一辆辆车上的车门开启,几十个年龄不一,但都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先后下车。他们在门外整理身上的衣服皱褶,又从各自的随从那里接过厚厚的账簿,这才按照各自的职位高地顺序分做两列,鱼贯走到院门外。
浅草绫胆子小,之前又经历过一番变故,此刻看到这么多人涌到门外,一张清秀的小脸吓得煞白,只是瑟缩的跪坐到宫下北身后,连去开门都不敢了。
很快,大厅中的通话器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:“宫下先生,藤井正三前来拜访。”
宫下北朝浅井荔香使了个眼色,后者按着双膝从地上爬起来,走到门控的开关前,将院门打开。
门外的一行人鱼贯而入,鸦雀无声的走到别墅正门前。
一个头发灰白的消瘦中年人登上门廊,先换了鞋子,才站在门口的位置躬身说道:“宫下先生,藤井正三前来拜访!”
这是第二遍报门,显示他对宫下北的尊重。
“进来吧,”宫下北跪坐在榻榻米上,面对门口的方向,说道。
“嗨!”藤井正三这才迈步走进门,径直走到宫下北对面三步远的地方,屈膝跪坐在地上,伏地行礼,第三次报门:“宫下先生,藤井正三前来拜访!”
“藤井君辛苦了,”宫下北同样伏地回礼,说道。
如今,在野口会内部,他与藤井正三其实是平级的,所以,相互尊重很有必要。
“宫下君辛苦!”藤井正三又回了一句,这才直起腰,双手撑着大腿,说道,“今日前来造访,主要是为移交会内工薪消费金融业务的诸多事项,不知宫下君是否方便。”
“我已经准备好了,”宫下北点头说道。
“那,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会内负责相关业务的三位干事长,”藤井正三说道。
宫下北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,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。
“啪啪!”
藤井正三击了两下掌,随着掌声落地,门外出现三道人影。
三个人都是中年人,但头发黝黑发亮,显然是打了发蜡,身上的西装也是全新的,半点皱褶都没有。
三人进门后与藤井的表现不同,他们在门口便跪坐下去,朝着宫下北的位置伏地行礼,然后才重新站起来,腰躬成六十度,飞快的走过来,在宫下北对面五步远的地方跪坐下去,再次伏地行礼,依次说道:“野口销金株式会社吉川司荣、野口会销金业务运营干事长寺岛吉兵卫、野口会街金理事课大政御河,前来拜会宫下先生。”
“初次见面,请多多关照!”宫下北略一欠身,说道。
“嗨!”三人再次行礼,而后就那么跪着膝行退后,依次退到藤井的身后。
“坂卷会长将会组内工薪消费金融的业务交给我,”等几个人都跪坐好了,宫下北也不说让人上茶,便直接说道,“我的心里不胜惶恐。”
听他说不胜惶恐,三个新进来的家伙急忙垂头行礼,这是表示他们更加的惶恐。
“就在四天前,我还是会组内南千住的一个小组长,过去从未接触过相关方面的业务,”宫下北继续说道,“所以,今后我的工作,还需要你们多多尽心辅佐。”
“嗨!”三人急忙再次行礼。
“我刚才说过,要看过去四个月的业务账簿,都带来了吗?”刚刚说完不懂这方面的业务,宫下北转口就问账簿的事。
“已经带来了,”三人回答道。
“拿进来吧,”宫下北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,却发现茶杯已经空了。他回头看了看浅草绫,却见这女人躲在那儿瑟瑟发抖,连头都不敢抬。
本能的想要呵斥她两句,话都到嘴边上了,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,没来由的,宫下北就感觉一阵心软,毕竟是自己的女人,没名没分的,在人前还是给她留些颜面的好。
倒是真田佳溆走了过来,拿起桌上的茶壶,给他的杯子里续上了茶。随后,这女人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在他左侧后方半步远的地方跪坐下去。
对面的四个人明显注意到了她的动作,不约而同的看了她一眼,又纷纷躬身向她行礼——真田佳溆跪坐的位置是有讲究的,那是女主人的位置,而浅草绫那个被宫下北挡住的位置,却是佣人的位置,专门负责端茶倒水的。
门外很快走进来十几个人,他们将一摞摞的账簿拿到离着宫下北十步远的地方,就那么跪坐下去,账簿摆在头前,整个人伏在地上。
宫下北正想着让浅草绫去把账簿拿过来,真田佳溆已经主动站起身,走到右侧第一个人的面前,将他头前的账簿拿起来,送到宫下北的面前。
拿过最上面的一本账簿,宫下北随意的翻看着,同时,藤井为他介绍那个送来账簿的家伙。
大厅里安静的吓人,除了宫下北翻阅账簿的声音之外,就半点别的声音都没有了。门口的十几个人就那么趴伏在地上,有人额头在冒汗。
不过是四个月的账簿,说多不多,可要说少也着实不少,宫下北就那么一本一本的翻看,漫不经心的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门口十几个人始终那么趴着,有些体态偏胖的,额头前的地板上都被汗水打湿了,可就是没人敢动一下。
3个小时的时间,就在这份死寂一般的安静中过去了,眼看就要到1点钟的时候,宫下北终于翻完了最后一本账簿。
他随手将账簿丢在一边,就那么坐着闭上眼睛,像是在冥想,又像是在打盹。
就那么闭了五分钟的眼,宫下北突然站起身,说道:“绫,打电话让人送餐饭来,相比大家肚子都饿了,先吃午饭吧。”
说着话,他转过身,却正好看到浅草绫的眼神从门口某个人的身上收回来,那目光躲躲闪闪的,很是可疑。
宫下北皱皱眉头,目光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,只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的家伙跪在那个位置上。
重生后的宫下北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,他一步走过去,弯腰抓住浅草绫的手腕,将她从地上硬扯起来,拖拽着走向门口,停在那个小胖子的面前。
“你认识他?!”语气中带着不可忤逆的恼怒,宫下北指指趴在地上的胖子,厉声道。
“我,我......”浅草绫使劲往后挣扎,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。
看着她萎缩怯懦的样子,宫下北心头一软,没有再逼她,而是对趴在地上的胖子说道:“大冢君,把头抬起来。”
胖子叫大冢勇,难得宫下北的好记性,十几个人,介绍了一遍他就都记住了。
大冢勇抬起头,飞快的瞟了浅草绫一眼,嘴里大声说道:“嗨,宫下先生,她是我的弟媳,大冢绫。”
“弟媳?”宫下北恍然,他松开浅草绫的手,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,突然霸道的说道,“现在,她是我的女人了,回去让你的弟弟准备一份离婚书,三天内给我送过来。”
“嗨!”大冢勇迟疑了一下,最终还是应道。
宫下北转身回到刚才坐的地方,弯腰从众多账簿中挑出一本,一边翻着一边走回到大冢勇的身边,说道:“4月,你负责的六个街金铺,有36笔一月期的借贷,共涉金额万日元,应收本金加利息共万日元。可这些借贷却到了6月份才销账,我问你,那两个月的利息到哪去了?!”
“我,我,是借贷人,借贷人手头不不宽裕,所以,所以延期了,”大冢勇微胖的身子开始发抖,他磕磕巴巴的说道。
“啪!”手中的账簿狠狠拍在他后脑勺上,宫下北厉声喝道:“延期了?!”
“是,是延期了!”大冢勇癫痫般的哆嗦着,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。
宫下北蹲下身子,一把揪住他后脑的头发,手腕运足了力道,将他的脑门狠狠地掼在地板上。
“延期了!”“延期了!”“延期了!”......
嘴里厉声呵斥着,宫下北就那么揪住他的头发,将他的脑袋一下下砸在地上,就那么咚咚的磕了七八下,直到大冢勇的脑门出血,他才松开手。
在大冢勇的背后上擦了擦手,将手上汗水和指缝间的碎发擦下去,宫下北站起身,语气淡漠的说道:“这次我不处罚你,但若是还有下一次,你知道会怎么样的。”
“嗨......嗨!”大冢勇趴在地上,用颤抖的声音说道。
丢下他不理,宫下北又往左侧走了两步,站在另一个家伙面前,直接抬脚踩在他的后脑勺上,说道:“冈本丸吉,出去给我把左手的三根手指切下来。”
“嗨!”被踩着脑袋的家伙颤声说道。
再走两步,又把脚踩在另一个家伙的头上,宫下北又说道:“小松原太郎,你去切两根。”
“嗨!”和之前的家伙一样,此人也是一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。
就那么一路走过去,四个家伙被勒令切手指,数量不一。
前世做了半辈子的金融调查员,看账簿不过是宫下北最基本的技能之一,这些黑社会的家伙们做的假账,隐藏的猫腻,很真是别想骗过他的眼睛。
处理完了几个不老实的家伙,宫下北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处,他咧咧嘴,丑陋的脸上挤出一丝“狞笑”,对脸色发白的藤井正三说道:“让藤井君见笑了。”
藤井正三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,却最终只是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算啦,已经没有胃口在家里吃了,”拍拍手,宫下北说道,“今天与诸君是第一次见面,作为见面礼,我请诸君去新宿享受一番吧,所有的开销都由我来支付。”
“这......”藤井正三有些迟疑,他是真的不想面对眼前这个丑八怪,因为这家伙的脾气有些难以捉摸。
“藤井君不会拒绝我的这份好意吧?”宫下北笑道,他的笑容令人生畏。
“当然不会,既然宫下君有这份雅兴,我倒是知道一处不错的地方,”藤井正三急忙说道,“那里的女人很不错。”
话说完,他又偷偷看了看坐在宫下北身侧的真田佳溆,可惜,这个美艳的女人没有任何表示。
“哈哈哈,那就好,”宫下北站起身,说道,“那就走吧,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。”
话说完,他迈开步子,自顾自的朝门口走去。
在他身后,藤井正三几个人又给真田行了礼,这才起身脚步匆匆的跟上去。
门口的十几个家伙,知道藤井正三四人也走出门,才直起身,而后面对真田佳溆,再一次伏地行礼,齐刷刷的说道:“给您添麻烦了!”
然后才纷纷起身,跟着出了门。
大厅里,真田佳溆看着这一大票男人走出门,一对妩媚的桃花眼里异芒闪烁,从小到大,多少年了,她这是第一次从男人那里得到如此高度的尊重。除了复仇之外,真田佳溆相信,这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。
宫下北,这个男人或许丑陋的让人感觉恶心,可他却能给自己带来想要的一切:他能帮自己复仇,还能让自己获得梦寐以求的尊重,难道自己还有别的更好选择吗?
做奴隶?那或许会让自己在他面前承受各种凌辱,可那又怎么样?自己的那份下贱只有他和自己才知道,而在外人面前,自己将会风光无限。
在这一刻,真田佳溆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接受宫下北要求的念头。
入夜的时候,随着一阵潮湿的海风,绵绵的细雨又一次笼罩了整个东京。
新宿,歌舞伎町一番街,Cocoo夜总会。
稍有几分醉意的宫下北由两个壮汉搀扶着从夜总会里出来,街道边上,二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已经等候在那儿了,而在街道对面,两辆警用大巴车安静地停在那儿,十几名拿着橡胶警棍的警察,散布在街道四周,警惕的看着这里。
去年,日本出台了著名的《暴力团对策法》,而住吉会便是第一批被划归为指定暴力团的黑帮组织。今晚,住吉会下属组织野口会,突然有大批骨干成员出现在新宿歌舞伎町,警方必须采取行动,以防止发生不测。
当宫下北从夜总会里出来的时候,警方负责采证的警员第一时间将他拍了下来,这也是宫下北第一次被警方纳入视线。
有几分醉意的宫下北现在非常不满,因为夜总会的陪酒小姐竟然不提供那种服务,被他用强抠挖了几下下身,竟然就哭起来了,真是扫兴!不仅如此,闻讯赶来的经理竟然以免单为借口,将他们直接轰了出来,真他妈不是东西!
这一趟出来潇洒,只是随行的头目就有近二十个,再加上他们的小弟、随从,这一票人就有四五十号了。
宫下北没有开车过来,他被送到了藤井正三的车上。
街道边上,四五十号人身子躬成九十度,恭敬的送他和藤井上车,对对面那些严阵以待的警察视若不见——《暴力团对策法》限定了指定暴力团的行事烈度,使他们在很多事情上不能采用暴力,但却也让他们在一定限度内放开了手脚。只要不违法,这些黑帮成员并不畏惧警察。
藤井的车最先开动起来,后面的人才呼啦啦上了自己的车,紧紧跟随在后面。
“哎,真是不开心啊!”车内,宫下北摸索着掏出一包烟,给了藤井一支,又给自己点上一支,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,“明明是出来做这种生意的女人,却这也不能摸那也不能做,还不是嫌我长的丑陋!”
坐在一边的藤井正三哭笑不得,他现在对宫下北有了一些定义:粗鲁、好色、暴虐、精明。
对这样的人,藤井正三不想得罪,因为得罪了他,很可能会惹来无尽的麻烦。既然不能得罪,那自然就需要交好了。
“既然宫下君兴致正浓,不妨跟我去个地方,保证能让你满意愉悦,”摇下车窗,藤井正三笑道。
“哦,什么地方?”宫下北抹了把脸,问道。
“呵呵,会里有众多自己经营的风俗店,有些......”藤井正三说道。
“我对风俗店的女人可没兴趣,”宫下北打断他的话,咕哝一句说道。
“哦,”藤井正三被他噎了一下,心说你还挺挑挑剔,不过,他转口又说道,“宫下君真是个有品味的人。”
语气一顿,他又说道:“那也无妨,我的公司里,最近有一个新人,还没有上过镜,嗯,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,宫下君肯定会喜欢的。”
藤井正三有一家自己的经纪公司,专门做爱情动作片的。这两年,随着日本泡沫经济的破灭,经济危机的爆发,各行各业都逐日萎缩,但却有几样生意越做越红火,那便是:风俗业、信贷业以及AV产业。
藤井正三很有经济头脑,他自己投资开了这么一家经纪公司,貌似赚了不少。
“是吗?这倒是不错,”宫下北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,颇感兴趣的说道。
“那还等什么,我来给你安排,”藤井正三哈哈一笑,很是豪爽的说道。
宫下北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绝不是豪爽的人,他只是坂卷松男安来来的眼线。
四天前,因为他的事情,坂卷松男可是吃小的苦头,又丢掉了工薪消费金融的生意,他的心里能够痛快才是活见鬼呢。
作为野口会大权独揽的会长,又是住吉会东京城东地区的统扩长,坂卷先生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,吃了这么大的亏,他就不想报复?那是不可能的。这家伙惹不起赤本原介,铁定不会放过他宫下北。
所以,宫下北很清楚,自己现在一点错都不能犯,至少,不能被坂卷抓到可以触怒赤本的纰漏,一旦自己失去了赤本的支持,坂卷绝对会第一时间扑过来,将他活生生撕碎,再丢进隅田川里。
身上没有缺陷的人是不可以信任的,那些一派伟光正姿态,不好色、不好权、不爱财的男人,往往是因为他有着一般人满足不了他的野心,这种人往往都是很危险的。
宫下北不想给任何人留下富有野心的印象,所以,他必须表露出一个性格上的缺陷,比如说贪财,比如说好色,无非如此而已。
车队顺着车流密集的靖国通线一路向西南行进,到了东通大街才折而向北,然后又走花道大街去了新宿六丁目,十几分钟,停在了东京音乐院后门对面的一处大厦前。
此时,雨下的已经有些大了,大厦前的遮雨檐下,有一些没带伞的路人在避雨。
车队停在楼前的街边,后面的车上迅速跳下来两个人,一路飞奔的赶过来撑起雨伞。看到这阵仗,避雨的路人纷纷远离,也顾不上雨下的多大了。
“我的公司就在这里,”与宫下北并肩走进大厦,藤井正三介绍道,“租用了13层的物业,这两年经营还算景气,如果宫下君有兴趣的话,可以投一笔钱进来,我最近正准备投资村西导演的钻石映像。”
村西导演指的就是村西彻,这个在日本色情片拍摄领域一路放飞自我的超级牛人,他的钻石映像成立于三年前,随着日本伦理协会对他的封禁解除,这家伙的事业也开始腾飞了。
类似村西彻这样的导演,必然是与黑帮摆脱不了联系的,因为他自身就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物。黑帮可以给他解决一些棘手的麻烦,而他则可以为黑帮赚钱、洗钱。
“没有问题,”宫下北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,“我手里正好有一笔现金,如果藤井君愿意接受的话,我可以拿出来。”
宫下北知道,未来的二十年里,村西彻都是很能够赚钱的人物,在他身上投些钱,肯定会得到足够丰厚的回报。
说着话,两人穿过一楼的大厅,直接进了电梯。
电梯内的数字跳动,很快便抵达了13楼,就在电梯门在叮的一声轻响后开启的时候,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慌里慌张的一头扎进来,迎头撞在了正准备出去的宫下北身上。
宫下北没有防备,被撞了一个趔趄,不过他很快便站稳身子,倒是那个女孩咚咚的退后两步,一屁股坐在电梯外的地板上。
“混蛋!走路这么不用心吗?!”藤井正三勃然大怒,他上前一步,站在女孩面前大声呵斥道。
“非常抱歉,非常抱歉,都是我不好!请您谅解!”女孩从地上爬起来,弓着腰连声道歉。
“以后注意一点!”藤井正三哼了一声,说道。
“嗨,我会记住的。”女孩再次鞠躬,说道。
话说完,她倒退两步,从藤井正三的身边绕过去,想躲进电梯里。
“站住!”宫下北瞥眼间看到了女孩的脸,他突然出声说道。
女孩身子一颤,硬生生在他身边停住。
宫下北伸手捏住女孩的下巴,将她的脸抬起来。
一张清纯中带着些许妩媚的小脸出现在眼前,只是那惊慌的表情破坏了面部柔和的线条。
果然!
宫下北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,前世的时候,他可是看过不少这女孩演的爱情动作片,女优皇后的称号可不是白给的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捏着女孩的下巴,宫下北问道。
“麻生......麻生千穗,”女孩躲避着他的视线,小心翼翼的说道。
宫下北笑了笑,也不戳穿她,他知道女孩的名字,这个姓是真的,名却是假的。
“来这里做什么?”宫下北接着问道。
“我,我想找份工作。”麻生千穗弱弱地说道。
“找到了吗?”宫下北问道。
女孩不说话,只是奋力想要把头低下去。
“你很需要钱吗,来这种地方找工作?”宫下北捏着她的下巴不放手,不让她把头低下去。
“我要缴纳学校的费用,还要支付生活的用度,”女孩放弃了,她迎着宫下北的目光说道。
“家里有困难?”宫下北点点头,又问道。
女孩这会不肯回答了,她抿抿嘴唇,突然开口说道:“你可以援助我吗?不过,我需要很多钱。”
“呵呵,有多多?”宫下北放开手,笑道。
“要一千万,”女孩抬起胳膊,竖起两根手指头的同时,却说了个对不上的数。
“呵呵,那就是两千万啦,”宫下北呵呵一笑,看了一眼旁边的藤井正三,说道,“藤井君现在能拿出两千万来吗?”
两千万对一般人来说不是小数,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,却算不上什么。藤井正三笑了笑,朝跟在身后司机使了个眼色。
后者鞠躬行礼,径直顺着走廊跑了,没一会便拿着一个纸袋赶回来。
“这里是两千万,你拿去吧,”宫下北将纸袋交到女孩的手里,说道,“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,去把家里的麻烦处理掉,然后到楼下等我。”
女孩接过袋子,用力抱在怀里,给宫下北行了个礼,转身跑进电梯。
“送这位小姐,”藤井正三朝司机使了个眼色,叮嘱道,“注意安全。”
清晨,天空阴的有些厚,细密的雨点打在窗棂上,发出淅淅索索的轻响。
酒店的客房里,宫下北抱着怀中已经瘫软的女孩,将她的后背抵在窗户上,粗喘着宣泄出过剩的精力。
云收雨毕,浑身是汗的宫下北将女孩抱到床边,放倒在床上,自己从床头柜上拿过昨晚的半包香烟,转身缓缓走到窗前。
窗外,是繁华的新宿,从楼上看下去,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移动的雨伞,这些朝九晚五的普通人,必须在固定的时间赶到工作的地方,兢兢业业的完成一天的工作,期盼着月底领到那可怜的十几二十万薪水。
对于绝大多数只有背影而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,辛勤工作、讨好领导,就是他们一辈子要做的事情,唯一期盼的,就是退休之后能够领到稍稍丰厚一些的退休金,安度惨淡的余生。
前世,宫下北也是这样的人,但是这辈子,他做出了改变,而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。
床上的女孩在前世的时候,是个很出名的AV女优,宫下北对她的全部了解,就是一部部小电影,现在,他成了这女孩生命的中第一个男人,昨晚,他甚至将前世那些电影中还记得的全部姿势,都来了一遍。
女孩很青涩,不堪跶伐,带给宫下北的快感也不是多么强,不过,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感,那会让他有一种真正获得了新生的感觉。
看看窗外这座大都会,无数人蚁聚其中,整日操劳,只盼望着明天会有一些改变,可他们始终没有意识到,盼着那亿万分之一几缕的所谓机遇,是根本不靠谱的,一个人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,首先需要改变的是他的思想。
这个世界留给老实人的生存空间非常狭窄,留给老实人的晋升空间更是丁点都没有,影视剧中那些靠着诚信经营、刻苦劳作而改变命运的励志故事,都是海市蜃楼的幻境故事。所以,那些在黑暗世界中摸爬滚打的人,才更容易在社会上出头,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,知道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,应该去如何做。
一支烟吸完,宫下北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,一晚没睡好的她这会已经发出了轻轻的鼾声。
转身走进浴室,洗了个澡,简单的洗漱一番,宫下北再次回来的时候,将丢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穿上,等到收拾停当了,才用酒店准备的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。
走到床边,将女孩从睡梦中叫醒,宫下北将号码递给她,说道:“这是我的电话,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,下周的今天,还是这个地方,你过来等我。今天你就睡在这吧,稍后我会让人送吃的和衣服过来,另外,再给你带些钱过来。”
女孩点点头,将纸条接过来,捏在青葱般细嫩的手指间。
“好啦,我先走了,你再睡会吧,”宫下北转过身,朝卧室门口走去。
“哦,对啦,”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,他又补充了一句,“记住,我叫宫下北,是你第一个男人,也是你唯一的男人,如果你背着我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来,我会把你全家都沉到隅田川里去。”
话说完,他出门扬长而去。
今天宫下北没有时间留在酒店里享受温柔,他有很多事情要做,摆在首位的,就是去巡视他所管辖的所有街金店。
进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,藤井正三的司机就在车上等着,这小伙子一晚上都呆在车上,随时等着宫下北回来。
日本社会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,尽管打的旗号是民主国家,人人平等,但社会环境的条条款款,约束着所有人的行事准则,上位者就是上位者,他们高高在上,地位尊崇,下位者就是下位者,必须对上面的人保持尊重。
而相比起普通人,类似野口会这样的黑道组织中,等级就更加的森严了,以下犯上是要被断手的。
看到宫下北出现在车子前方,司机第一时间推门下车,先是九十度的鞠躬,等到宫下北走近了,才直起腰来,抢先一步替他拉开车门,并且护着他的头,将他送进车内。
“去哪儿,宫下先生?”车上,司机问道。
宫下北说了新家的地址,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。昨晚有些操劳了,现在竟然有了几分精疲力竭的感觉。
迷迷糊糊睡了一觉,等到再醒来的时候,车已经停在了隅田川的江边,另一侧便是新家的别墅。
司机也不知道在车外站了多久了,见他醒过来,才小心的拉开车门。
“好啦,你回去吧,替我向藤井君道谢,”宫下北下了车,用力伸个懒腰,吸了一口江上清新的空气,说道。
“嗨!”司机躬身行礼,见他转身走向别墅,这才重新回到车上。
别墅的院门已经敞开了,顺着甬路看过去,可以看到浅草绫和浅井荔香正跪坐在门廊上,只有真田佳溆不见踪影。
“您辛苦啦,”等着宫下北步上回廊,两个女人行礼道。
“嗯,”宫下北打了个哈欠,问道,“真田呢?”
“在楼上做瑜伽,”浅草绫前身走过来,跟在宫下北的身后,小声说道,“我给您准备早餐,现在要吃一点吗?”
“不吃啦,”宫下北施施然走进客厅,随口答了一句,迈步走向楼梯间。
浅草绫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,但很快又掩饰住,她咬了咬嘴唇,迈着小碎步跟在宫下北的身后上了楼。
从楼梯上楼,楼梯间外又是一个客厅,和楼下的客厅比起来,这个客厅稍稍小一些,却是个“洋室”,也就是西式风格的客厅。客厅内,地毯、沙发、电视、小酒吧等等等等,一应俱全,堪称奢华。
此刻,就在这个小客厅中间的地毯上,真田佳溆正跟着电视中的瑜伽节目做着动作。
她身上穿着紧身的瑜伽服,浅灰色抹胸、黑色的紧身短裤,长发被扎起来,弄成了一个垂在脑后的马尾辫。
近乎完美的身材,在这一身穿扮的衬托下曲线毕露,性感得一塌糊涂,尤其是那两条雪白笔直的大长腿,看得人心弦乱颤。
这骚货!
宫下北心头暗自一笑,他能轻易看穿这女人的小心思,不用问,她肯定已经做出了选择,只不过,她羞于自己开口重提这事,所以才会想办法来勾引自己。
径直走过去,宫下北伸出手,握住她弹性十足的臀瓣,猥琐的揉捏着,说道:“我喜欢穿成这样的你,以后在家里,你就穿着一身,记得不要穿内衣。”
真田佳溆直起腰,打掉他的手,面色严肃的说道:“帮我报仇!”
“我会的,”宫下北打量着她,这女人的身材相当健美,小腹处的人鱼线清晰可见。
“以后在昨天那些人面前,我就是你的妻子,”真田佳溆继续说道,“我可以做你的奴隶,但在外人面前,你要给我足够的尊重。”
“不,你不是我的妻子,绫才是我的妻子,”宫下北毫不犹豫的拒绝她,“我说过,我是个很公平的人,绫是陪我共过患难的女人,尽管我不尊重她,可也改变不了她是我女人的事实。至于你,在外人面前,你就是我的助手,我......”
身后传来浅草绫嘤嘤的啜泣声,尽管知道她是高兴的,可宫下北还是恼怒的回头训斥道: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滚下去!”
浅草绫用和服袖子在脸上抹了抹,一只手扶着墙壁,转入了楼梯间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看着浅草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里,真田佳溆看着宫下北的脸,问道,“你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黑社会头目,这种操弄人心的手段,不应该是那种人具备的。”
从昨天开始,真田佳溆就发现了这个问题,她意识到宫下北是个很有心计的人,他对人心的把握非常到位。
就像那些前来拜会的野口会骨干们,宫下北曾经就是他们下面毫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,论起资历地位,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,都要比他强的多。可那又如何?简简单单的一场会面,这些人的桀骜算是被宫下北踩到泥里去了,可自始至终,这些人却一声都不敢吭。
不要以为宫下北有赤本撑腰就能轻松做到这一点,举个例子:一个小科员,一夜之间被县长提拔成了局长,当天晚上,全局十几个处室的主任齐齐上门,这个小科员还能坐直身子吗?
劳心者治人,劳力者治于人,所以说,治人是一门技术,也是一门艺术,毫无疑问,宫下北这个丑陋的男人已经掌握了这一门艺术。
“我就是我,”宫下北笑了笑,伸手握住她胸前的饱满,用力捏了捏,说道,“如果不打算拒绝我的提议,那就立刻去洗个澡,换身衣服,十分钟后,做我的司机,我要去巡视一下我的地盘。”
足立区西新井的一处购物街,簇新的奔驰轿车缓缓停靠在街边,紧随其后的两辆皇冠也跟着靠边停下来。
车门开启,戴着一幅墨镜的宫下北从车里钻出来,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辆车。
几乎就在他扭头的同时,两辆车上下来一胖一瘦两个三十来岁的家伙,见宫下北正看着他们,两人赶紧飞快的跑过来,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般弓腰站在他面前。
两个人中,胖子名叫石川近,是足立区街金业务的负责人。瘦子叫村上野矢,是野口会足立区街金业务的行动队干事长,也就是催收的头。
见两人跟过来,宫下北也不理他们,自顾自的掏出一支烟,向旁边挪了两步,背靠着灯柱将烟点燃。
就在同时,宝马车的驾驶室车门打开,同样戴着一副墨镜的真田佳溆从车里钻出来,施施然走向街对面的那处街金铺。
出门前的真田佳溆特意化了淡妆,原本就很艳丽的小脸显得更加精致诱人了,她穿了一套黑色的紧身束腰裙,前凸后翘的身材展露无遗,两节套着肉色丝袜的小腿纤细笔直,吸引了不知多少路人的目光。
横穿过马路,真田佳溆径直走到那处玻璃窗上贴有“金”字贴纸的小店门口,先探头朝里面看了看,这才迈步走进去。
店铺狭窄得可怜,还分了两晋,一个铁栅栏将两晋割开,客人就在外面办理贷款手续,而从公路这边看过去,店内发生的一切都一目了然。
宫下北眯着眼睛,看着真田佳溆隔着栅栏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,没一会儿,两张表格从里面递出来,同时,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打开栅栏门,从里面走出来,走到真田佳溆的身边。
两人似乎说了几句话,黄毛年轻人突然伸手朝真田佳溆的翘臀上摸过去,却被真田一把抓住手腕,甩到一边。
随后两人起了争执,真田佳溆拿着两张表格,愤愤的从店铺内走出来,顺着街道向南去了。
石川近与村上野矢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,两人原本苍白的脸变得铁青,如果可能的话,估计他们会直接冲上去,将那个黄毛小子活生生砍死。
“你们过来,”宫下北收回视线,看着他们两个说道。
两人不敢迟延,立马弓着腰走过来。
“足立区,我转了九个街金店,”宫下北抓住村上野矢的后领,直接将手里的烟头塞到他的衣服里,同时说道,“三个店里发生骚扰女客户的事情,两个店里的店员额外向客户收取手续费。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?”
滚烫的烟头落在后背贴肉的地方,村上野矢被烫的额头冒汗,浑身打颤,却连腰都不敢直起来,他强忍着痛苦,用颤抖的声音说道:“非常抱歉,这都是我的疏忽。”
“当然是你的疏忽,”宫下北冷哼一声,说道,“现在,你管理的所有街金店一律停业,什么时候整理好了,什么时候再开门,但本月该上交的利润,一元都不能少。”
“嗨!”村上野矢一愣,随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,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,“谢谢宫下君,谢谢宫下君!”
与他相比,没有受到处罚的石川近,却是脸色更加的惨败了。
这也不难理解,两人中,石川近才是足立区街金业务的负责人,村上野矢不过是催收头子,在组织内属于比较边缘化的存在。按道理,街金店出了状况,应该受到惩罚的是石川近,什么关门整顿、本月利润上缴之类的事情,也应该对他说才对。
可宫下北呢?偏偏理都不理他,别说惩罚啦,连话都不跟他说,甚至还把原本应该吩咐他去做的事情,都交给了村上野矢。
这意味着什么?毫无疑问,这就意味着他要滚蛋了——如果单纯地让他滚蛋或许还是最好的结果,没准,他将要承受更加严厉的处罚,那才是要命的。
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话,宫下北半秒钟都不多留,直接上车走人。
一整天,他转了野口会下属的所有64个街金店,处分了5个负责人,除了草加市的负责人没有被踢掉之外,全部的地区街金负责人都被换掉了。64个街金店中,57个全部关门整顿,能够继续经营的,只有7个。
第二天,宫下北又转了归他管辖的9个TO公司,当天晚上,他便将所有的业务骨干召集到家里,将一份并不是很厚的整顿书摔在所有人的面前,让他们拿回去看看,然后在三天内,按照整顿书的内容完成整顿。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入夜,板东市内野山下的一处别墅内,坂卷松男跪坐在别墅的门廊上,安静的等候着。
作为野口会的会长,他在很多人面前都是威风凛凛、不可一世的,但是,在类似赤本原介这种真正的大人物面前,他的每一丝呼吸似乎都受到了控制。
“叮!”
别墅内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。
坂卷松男急忙收拾好情绪,从地上爬起来,弓着腰走进门。
门内的客厅空无一人,倒是茶室内有人影晃动。
迟疑了一下,坂卷松男还是小心翼翼的走到茶室门口,紧贴着障子侧身跪下,面朝门另一边的墙壁。
茶室里有粗重的喘息声,过了一会儿,才有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搂着赤裸的女孩从里面走出来,女孩岁数不大,最多十四五左右,两条纤细的腿间血迹斑斑。
“是松男在外面吗?”赤本原介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。
“是,赤本先生,”坂卷松男急忙欠身应道。
“进来吧,”赤本原介说道。
“嗨,”坂卷松男应了一声,膝行着进了障子门。
茶室里,赤本原介坐在一个特制的矮凳上,赤身裸体,那堆砌在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的,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座肉山。
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,就那么趴伏在他面前,埋首他的胯间,用嘴替他做着清理。
“这么晚来,有什么事吗?”因为肥胖,赤本原介的身体毛病很多,比如说哮喘,这玩意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。
“是关于宫下君的事,”坂卷松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稿纸,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,送到赤本面前。
“哦,”赤本原介扬了扬粗短的眉毛,那张与宫下北有一拼的丑脸抖了抖。
“这两天他怎么样?”赤本原介伸手将稿纸拿过来,展开后也不去看,而是瞅着坂卷松男问道。
坂卷不敢隐瞒,也不敢添油加醋,老老实实将宫下北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,包括他怎么处罚下属的事情,都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个清楚。
“呵呵呵......”赤本原介的脸上露出宫下北的那种“狞笑”,其间还伴随着咳嗽的声音。
良久之后,他斜着眼瞄了瞄坂卷松男,说道:“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?”
“宫下君......很有手段,”坂卷松男躬身说道。
“嗯,”赤本原介点点头,仰着脸思忖了片刻,说道,“你说他一次换掉了5个街金店的负责人?”
“是的,赤本先生,就在昨天,”坂卷松男说道。
“这样吧,你去让这些人给他找点麻烦。”赤本原介说道。
“哦?”坂卷松男抬起头,有些疑惑的看着他。
“让他们去宫下北的住所静坐绝食,看看他会怎么处理,”赤本原介看向手中的稿纸,心不在焉的说道。
“嗨!我回去就安排。”坂卷松男应道,对这样的命令,他真是太乐意去执行了。
茶室里安静下来,赤本原介安静的看着稿纸上的内容,等他看到第二页的时候,眉头皱了皱,伸手拨开胯下的女人,说道:“这是宫下北搞出来的整顿书?”
“是的,赤本先生,”坂卷松男点头说道。
“嗯,不错,”赤本原介皱起来的眉头缓缓舒展开,他点头说道,“我真是越来越看好这个家伙了。”
“可是......赤本先生,”坂卷松男一滞,随即说道,“宫下君要求将全部的接线员都换成声音甜美的年轻女人,而且要求将她们的待遇提高到每月40万日元,这将是很大的一笔开销,会增加我们的财务负担。”
赤本原介瞟了他一眼,摇摇头,说道:“松男啊,你不懂这些,宫下北的事情,你以后只需要盯着就够了,不要再插手了。”
“嗨......”坂卷松男无奈的应了一声。
“金融不仅仅是钱那么简单,”赤本原介将手中的稿纸放在桌上,见它自己又卷起来,还专门伸手将它展平,再用一方镇纸将它压住,这才说道,“做金融也不仅仅是与钱打交道,而是与人打交道,不能把握人心的人,是做不好这一行的。松男,你需要努力了,如果宫下北能够做好我交给他的事情,你就要给他让个位置。”
坂卷松男身子一震,赶紧埋首下去。
“五菱会有个梶山进,你应该知道吧?”赤本原介继续说道,“我希望这个宫下北能够成为我的梶山进,我很看好他。”
梶山进,日本地下世界的传奇人物。
这个家伙的经历本身就很传奇,他最初加入的是稻川会,而且是正式成员,后来莫名其妙就“叛出”了,改投山口组,加入了山口组外围组织五菱会。
因为他与五菱会会长高木康男是同乡,再加上本身很有头脑,很快就成了五菱会的二号人物。
离奇的是,稻川会对梶山进这种叛出的行为,竟然保持了缄默,不仅没有抓杀他,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惩罚他。
年,原本主要在关西地区活动的山口组发起“东进序曲”运动,大肆向关东地区以及东京扩张势力,而在这场东进运动中,冲在最前面的,就是五菱会。
在梶山进的运作下,以放高利贷为主要业务的五菱会,在短短两年时间里,便在关东地区开设了近家直属的高利贷店铺,其它相关的店铺更是多达上千家。这些店铺每年为五菱会带来超过亿日元的惊人利润,其中绝大部分都流向了山口组。
正是因为如此,五菱会原会长高木康男很快得到了提拔,被晋升为山口组二级组织六代目清水一家总长的组织委员,而梶山进则顺利接手五菱会。
最高明的是,梶山进这个人嗅觉很灵敏,他现在正在着手做的事情,就是将所有高利贷生意从五菱会剥离出来,同时,又给自己批了一层金融家的外衣。他与政界、文艺界的诸多名人关系密切,俨然是个成功的商人了。
赤本原介希望宫下北能够成为自己的梶山进,这份期待显然是有些重了,至少在坂卷松男看来是这样的。不过,他可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,给兴奋的赤本泼冷水,后果有些严重,他姓坂卷,可绝不希望真的被弄成坂卷。
有了赤本的背书,宫下北对所谓工薪消费金融业务的改良,终于轰轰烈烈展开了。
野口会的9家TO公司,所有的接线员一缕换成了年轻的女性,她们的容貌身材或许不是很出众,但声音绝对甜美到让人感觉发腻。
每月40万日元的高薪,绝对不是一般日本女性能够挣得到的,不论如何遮掩,在日本的社会中,女性地位始终是低下的,她们不可能获得与男性同样的待遇。
而40万每月的高薪,足以打动东京百分之七十的女性了,很多原本有工作的职业女性,也纷纷跑来碰运气,以至于招募工作仅仅持续了一天便结束了。
宫下北定下的规矩,是这些接线员每天必须拨打60个以上的业务推广电话,不能烦躁,不能急切,要从容、优雅,要用甜美的声音和过人的耐心去打动客户。要接受潜在客户的倾诉,永远不能在客户挂断之前先挂电话。
对于款项催收,凡是预期三天内的,也由这些接线员去联系,不能直接采取暴力手段,同样的,对这些逾期客户,也要有耐心,要倾听他们的倾述,要安慰他们,宽解他们,当然,最重要的是,要告诉他们继续逾期会产生相当严重的后果。
“日本人大都好面子,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丑事曝光出来,所以,在有条件的情况下,他们一般不会选择拖欠账款,”开阔的业务大厅内,听着上百名女性接线员绵软甜腻但却极其嘈杂的声音,宫下北左手夹着半支烟卷,右手从身边一个接线员的胸前探下去,穿入她的衣领,在她鼓囊囊的胸前揉搓着,说道,“我们实际上是在与银行抢钱,目的,只是为了让欠款客户放弃先还银行欠款的计划,转而先把这里的欠账抹平。或者,就是他们到银行去借贷,来清还这里的欠款。”
被他骚扰的接线员面色坨红,却是低着头不敢反抗,她很需要这份高薪的工作,再说啦,作为日本的职业女性,在工作单位被男性上司骚扰根本就是常有的事。
宫下北的记忆力好得很,他能认出这里,不,是9家TO公司所有的数百名接线员,他也知道这些接线员有多么需要这份工作,因此很清楚他的骚扰不会招来反抗。
就在他的旁边,真田佳溆表情漠然的站在那儿,她才不会关心宫下北骚扰什么女人呢,那也不是她该去关心的事情。
而在真田佳溆的身后,还跟着十几个身穿西装的人,这些都是宫下北手下负责TO公司运作的人,他们中有的人属于野口会,也有一部分不是。不过,无论是不是属于野口会的,这些人都仿佛对宫下北手上的动作视若无睹—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这是日本职场的通病。
“你们要记住,自己是做金融的,不是黑社会,不是暴力团,”宫下北侧过身,吸了一口烟,将夹着烟的手抬起来,同时说道,“你们是大日本金融行业中的一员,而金融行业并不是单纯与钱打交道的,你们面对的是具有借贷需求的客户,你们需要做的,就是为他们提供服务,把钱借给他们。”
旁边一个穿着白色制裙、黑丝袜的女人快步走过来,将手中的烟灰缸送到宫下北的手边。
“你们要记住一点,”将烟头丢在烟灰缸里,宫下北扭头看了看端着烟灰缸的女人,目光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逡巡一圈,这才继续说道,“接线员的态度越好,越能打开客户的心防,越能引导他们借贷。所有的雄性在雌性的面前,都会有表现自己的欲望,不用怀疑这一点,除非这个雄性已经完全占有了这个雌性。只要我们的接线员表现到位,甚至有一些原本不需要借贷的客户,也会产生借贷的念头。借贷的客户越多,公司赚的越多,公司赚的越多,你们能拿到的也就越多,这是一个良性循环。”
将作怪的手从身边接线员的怀中抽出来,宫下北前行几步,将手搭放在后一个接线员的肩膀上,说道:“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不要满足于现在的收入,每月几十万日元的薪水,或许能让你和你的家庭衣食无忧,但却不会让你变得富有,而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什么?毫无疑问,应该是富有,所以,好好努力吧诸位。”
也不管有没有听懂,听懂了多少,跟在后面的所有人都开始鼓掌,掌声非常热烈。
没有继续多说什么,宫下北径直走向大厅尽头的一个房间,那是一处办公室,归属于他的,尽管他平时不怎么会来这里。
呯!
办公室的房门被紧紧关上,宫下北走到那张堪称豪华的大办公桌后面,一屁股坐在松软的老板椅上,抬手掐弄着眉心。这些天他都非常的忙碌,忙碌着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这让他感觉非常的疲倦。
“这就是你想要扮演的角色吗?”真田佳溆站在办公桌对面,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问道,“一个暴戾、好色却又精明强干的老板,我看得出来,你在演戏,是演给赤本原介看的吗?”
宫下北看了她一眼,放下揉搓眉心的手,冷声道:“滚过来!”
满不在乎的笑了笑,真田佳溆走过来,很自觉的跪在他双腿间,一边伸手拉开他裤子前的拉链,一边说道:“我不清楚你是谁,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,但我看得出来,你给自己加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壳。你很焦虑,甚至有一定的受迫害妄想症,你觉得通过践踏别人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,可你......”
一把按住她的后脑,将她的按下去,顺便将她的废话也堵在那张性感却总是嘚吧不停的小嘴里。
歪靠在老板椅上,宫下北一边细细体悟着下身传来的快感,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事情。
自从接手目前的工作以来,各方面的开销都在迅速增大。分流掉原来那些每月薪水不过十几万日元的接线员,换上现在每月40万日元薪水的新人,仅仅是这一个方面,每月就多了上亿日元的开支。这个决定,下面的人在他面前不敢说,但在背后却少不了纷纷议论。
最重要的是,宫下北也很清楚,这样的改良方案,对于扩大业务规模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效果。
好面子是日本人烙入骨髓中的天性,绝大部分日本人,尤其是日本男人,都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需要借贷来维持生活的现实,他们会想尽办法死扛,哪怕妻子出去做交际。
TO公司也好,街金店铺也罢,它们都有一个弊端,那就是都开在大街上,那些好面子的日本人,很难说服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,走进这样的地方。
所以,要想在短期内迅速扩大业务规模,最好的办法,就是有一种隐蔽的方式,可以让好面子的日本人在避开陌生人视线的情况下,与公司产生借贷关系。
那么,有办法实现这个目的吗?
当然有,而且宫下北已经有了打算,只不过,他还暂时没打算去实施,因为摆在面前的,还有一个更加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——那几个每天都去他住所堵门的混蛋。
绝食抗争?静坐抗争?
哼!
不是要抗争吗?那就全都去死好了。
懵懂的猪头